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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、季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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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今日修行的怎麽樣?”

在仙都生活了幾日,沈慕白早已習慣街上往來的鬼魂,也不再像一開始那麽害怕,只是輕攥著唐司玨的手,同他閑聊。

唐司玨剛結束一天的修行,才沐浴完便被師妹拉了出來閑逛。

少年散著頭發,不再像往日那樣高高紮起馬尾,樣子看上去也更加稚嫩。他含笑看著搖著他手的師妹,聲音溫和:“曲師兄很厲害,教得也很清晰明了。跟著修行學到了很多。”

“一嘴的官話,”沈慕白搖搖頭,走路蹦蹦跳跳,“聽說你早就已經到煉氣階了?”

被拆穿的唐司玨面不改色:“是啊,小師妹吃飯看著太香,就一起了。”

“油嘴滑舌~”沈慕白轉過頭去調笑他,卻不小心撞到了什麽。

“小姑娘,走路要慢點啊。”

沈慕白抽抽嘴角,刻意不去看那一整張白紙上潦草隨意的五官,一溜煙縮到唐司玨身後沒了動靜。

那鬼生的高大,二人站直了還不到他胸口,見著沈慕白不說話,筆墨畫出的嘴巴僵硬地動了動,扭出個奇異的笑容。

“怎麽如此怕生,跟我的玉兒一般。”聲音倒是和善的很,要不是那張過於詭異的白紙,沈慕白怕是只當他是正常的人。

像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兒,僵硬的神情又溫柔了些,接著說道,“過幾日燈火大會,近來人多得很,這位小哥可得好好牽著你妹妹,莫讓她走丟了。”

唐司玨頷首,客氣回道:“多謝。”

許是這鬼說的話帶著善意,沈慕白悄咪咪探出頭,又望了他一眼。

見到小姑娘的小動作,那鬼微微彎下腰,遞給她一根糖人:“送給你小姑娘,記住別再那麽冒失了。”

沈慕白一怔,喏喏地接過:“謝謝……”

那人嘴巴的弧度大了些,擺擺手,走遠了。

沈慕白望著手裏的糖人發楞,好半晌舔了一口。

很甜。

“仙都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樣?”

聽到師妹的問話,唐司玨知她心中難過,便揉揉她的頭:“聽沐師叔說,仙都以前也是座民風淳樸的小城,每年上元節都會舉辦燈火大會,直到有一年出了事故發生了火災,一場大火將這裏燒了個幹凈。”

“生人死去之後執念不消,魂便不散,仙都城的人們死去之後也都不願離去,鬼魂多了,鬼域的域主便在這裏重新建了座仙都城,鬼魂們只當他們還活著,日覆一日地正常生活,一來二去,淳樸的民風反而吸引了更多的活人來到這裏。”

唐司玨看著一片榮和熱鬧的街區,目光深遠:“誰能想到,一座鬼城卻在這世道上成為了真正的仙境呢?”

搖搖手裏的糖人,沈慕白譏笑道:“是這世道發了瘋,唐師兄,你可要認真修煉,若是將來修為天下第一,血洗重塑修仙界,可別忘了帶上我。”

唐司玨嘆了口氣,拉住沈慕白往前走:“回宗門之後,我再仔細為你挑幾本書讀吧。”

“讀再多也沒用的哦~”

“抓住他!把他的手給我砍下來!”

“你們找死!知不知道我是誰?!”

剛走到街口,就有一陣喧嘩吵鬧聲。

沈慕白拉著唐司玨,往那邊望去。一座高大的建築通體泛黑,巨大的牌匾上寫著“賭坊”二字。

門口圍著許多人,沈慕白擠進人群中去看熱鬧,看見一個身著紅衣的少年模樣在上下翻飛,幾個壯性的大漢去抓他,卻連衣角都摸不到。

少年靈活地在桌椅樓道間跳躍,摔碎了不少茶碗瓷具,鬢發墜得鈴鐺叮當作響,整個賭坊一片混亂。

“啊,”沈慕白認了出來,指著那道火紅的身影對唐司玨道,“那不是城門口特臭屁那男孩嗎?”

聲音不大不小,卻剛巧被賭坊內的老板聽見。滿嘴胡子的大漢一把抓住細弱的胳膊,表情兇狠:“你認識這小子?你來幫他還錢吧!”

“這臭小子連著欠我們好幾日的錢了,欠的債都累計到八十萬靈石了!今日他若再不還錢,我就一定砍了他胳膊!”

“砍就砍唄!”沈慕白嚷嚷,滿臉怒火,“幹我屁事啊!你扭誰胳膊呢!知道我誰嗎你?!”

唐司玨臉色發沈,捏住賭坊老板手腕,像只鐵鉗般狠狠扣住,聲音粹著冷意:“松開你的手。”

那老板捏著手腕,指著沈慕白聲音發狠:“說的話都一樣!我看你們就是一家的!”

“是一家的就是一家的!”一身紅的少年跳到沈慕白身邊,緊緊拽著她胳膊,語速飛快,“妹妹你來贖你大哥啦!”

沈慕白怒極反笑:“妹妹?哪裏來的憨子,也敢認我做妹妹?”

“拜托拜托,”那少年湊到耳邊,朝著沈慕白低頭小聲道,“這位仙子幫幫我,等出了這賭坊必有重謝。”

“幫你可以,”沈慕白轉了轉眼睛,笑道,“那你要記得,欠我一個人情。”

“必然,我說到做到。”

沈慕白冷笑一聲,甩開他的手,看向賭坊老板:“他欠你們多少?八十萬靈石?”

修仙界大都用靈石做流通,十兩一靈石,按人間貨幣算是欠了八百萬兩了,可供一個不大的村鎮幾年吃用了。

賭博幾日而已,能欠這麽多,除了這少年腦子蠢,這賭坊老板估計也在背後下了不少黑手。

在這仙境般美好的仙都,居然混進來這麽個心黑的。沈慕白從納戒中隨手一扒拉,掏出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,剛一掏出來,整個賭坊都熠熠發光。

“我靠,那是潮靈海城的靈珠嗎?不是說這世間只有一顆嗎?”

“這可是連幽冥都能照的亮堂堂的神階明珠啊,聽說上次有人出千萬靈石想要它呢。”

千萬靈石?賭坊老板變了臉色。

只是隨手從一堆雜物裏挑了顆最晃眼的,沈慕白挑挑眉毛,擡著下巴問老板:“夠嗎?”

“夠,夠。”說著就垂涎著伸出手去夠。

“不只只是夠的問題吧,”沈慕白及時收回來,小算盤打得門清,“剛剛你也聽見了,這珠子值千萬靈石,我這蠢哥哥不過只欠你們八十萬。”

沈慕白笑了笑:“就當給這珠子打個折,八百萬,您是不是該倒找我們七百二十萬靈石?”

人群中一片嘩然。

七百二十萬靈石,這小小的一間賭坊哪來這麽大的流水,就怕是買下來都夠了。

看著老板鐵青著臉的模樣,沈慕白抱起胳膊:“找不出也沒什麽問題,我們來玩一局。”

“一局定勝負,贏了,這顆珠子就歸你。輸了的話,”沈慕白四下望了望,歪頭挑釁道,“你這間賭坊,我正好改了做藥鋪。”

沐屏的小破屋子就那麽點大,所有的仙草靈藥全部堆在小小的庫房,她看了都嫌棄。

這賭坊看著不大,卻有兩三層樓,正好拿下來給沐屏做個藥鋪,也方便他接待病客。

聽了她的話,那老板面露不屑與嘲笑:“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就敢學你哥哥跟別人賭錢。這可是你自己說的,輸了可別哭鼻子。”

“當然,”沈慕白收起珠子,擡起眼,“不過不是我跟你比,是他。”

拉出唐司玨到身前,沈慕白甜甜一笑。

跟反派光環比,賠不死你啊。

“救命,大哥,大俠,您收我為徒吧!”

沈慕白坐在桌邊,逍遙地喝著茶,看著唐司玨頗為無奈地拽著腿邊的少年。實在扯不開,只好向她求饒,“師妹……”

沈慕白擱下茶盞,淡淡道:“餵,便宜哥哥,我們這贏了,你的債可就到我們頭上了。”

她撐著下巴笑盈盈看著瞬間呆滯的人:“想好怎麽還了嗎?”

“嗨,我還沒自我介紹,我是季桉,您叫我小季就行。”季桉殷勤地給她倒了杯茶,“這位仙子,我看您這也不缺錢,就別跟我這計較了唄。”

“我看你也修煉過,應該不會不知道那老板常出老千吧,”唐司玨問他,“怎麽能輸這麽多?”

季桉撇了撇嘴角:“誰知道呢,我往日也愛玩這些,平時也贏得多,沒想到來這輸得這麽慘,連讓我回家拿錢都不讓,一心就想砍了我的手。”

說到這,還心有餘悸地長舒一口氣:“嚇死我了,還以為小爺我今天就要血濺於此了呢。”

“現在有時間了,”沈慕白懶洋洋看著他,“你可以回家拿錢了。”

一聽這話,季桉立馬轉到她這邊,幫她捏腰捶腿:“大小姐,現在整間賭坊都是你的了,幹嘛跟我這過不去,就放了我唄,我爹要知道我輸了這麽多,他也要砍死我的。”

沈慕白打量他半天:“看樣子你家底不錯?”

“確實不錯,”聽到這話季桉直起身,搓搓鼻子,動作蕩漾到鈴鐺叮叮,聲音都帶著三分得意,“若你今後遇到什麽難事,就來仙都找我,我爹可厲害了。”

“你也要記得,”沈慕白笑道,“往日你贏得多,那是你手底下的人哄你開心。以後自己在外面玩,可別這麽癡傻傻地往外送錢了。”

話說到這,沈慕白站起身,看著剛剛被人摘下來的牌匾,“賭坊”二字被濃墨勾勒的張牙舞爪。

沈慕白笑笑,一腳踏在牌匾上,朗聲喊道:“來人,給我換塊匾額,重新寫幾個字掛上。”

她看著樓下黑壓壓一片的人群,聲音清亮:“從今日起,所有跟這件賭坊有關的債務全部一筆勾銷。”

“仙子宅心仁厚,必成大器!”

“謝謝姑娘!”

臺下人聽得這話,紛紛起哄歡呼了起來,比起剛進來時陰沈沈的氣氛,這樣更符合仙都的畫風才對。沈慕白滿意地笑了笑。

一大群人沖進府院的時候,沐屏第一時間將流螢護在身後。

他筆挺地坐在輪椅上,隨手將手邊的青竹拿起,厲聲喝道:“你們什麽人?想做什麽?”

鬼魂,妖修什麽人都有,他們滿臉喜氣洋洋,按照沈姑娘所說沖進庫房抱著那些壓得可憐的仙草便往藥堂搬去。

還有人來幫忙推沐屏的輪椅:“這位大哥好福氣啊,你的小侄剛剛贏了一整座賭坊,現在拆了要給你做藥堂呢!”

“賭坊??”

沐屏滿頭問號,他們三清派,不是嚴禁賭博淫樂,一經發現立即逐出師門嗎?這個小師侄怎麽回事?

流螢路上見他表情嚴肅,小聲勸道:“難得沈姑娘有心,知道咱們府院太小不好管理藥材,贏了賭坊第一個想到你呢。”

雖然確實感動,但自小被嚴格管理的沐屏還是一股怒氣:“賭錢事大,雖說這次贏了,還是要狠狠教訓一番的。”

說話間便到了。沐屏擡起頭一看,便楞在了原地。

夜晚的燈火之間,“沐螢藥堂”四字閃著暖意的光。流螢一看便紅了臉,低下頭踢著腳,碾著塵土。

沐屏裝模作樣咳了咳,一本正經說道:“念這小師侄一片好心,這罰…還是免了吧。”

耳尖也是悄悄泛了點紅。

沈慕白:小樣,我還不懂你?

作者有話說:

存稿用完了用生命在碼字(吐血)

今天才知道原來要滿3000才有小紅花,我還以為昨天是抽了,嗚嗚我的花花斷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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